剪不断理还乱的日俄螃蟹贸易:俄罗斯海鲜市场“一蟹难寻”
淡水鱼糜 2024-01-07

  ‍众所周知,俄罗斯是一个资源丰富的国家,但石油和天然气并不是俄罗斯引以为豪的唯一资源。它还拥有丰富的海洋生物资源,尤其是帝王蟹,是全球市场的主要供应商。

  然而在俄罗斯的海鲜市场里寻找“真正的螃蟹”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不要说是刚捕捞上来的活蟹,即使是冷冻加工的蟹肉产品,也少有踪迹。想吃螃蟹,可以去高级百货商店的冷藏柜里碰碰运气。去街边的餐厅吃饭,不管是西餐蟹饼还是日料蟹肉寿司,用的都是从海外进口的人造蟹肉(一种鱼糜制品)。

  即使在俄乌战争之前的莫斯科海鲜市场,一只优质帝王蟹(2-3公斤)最少也要花费大约4000卢布(65美元左右)。需要明确的是,这些螃蟹通常是从巴伦支海捕捞的而不是从远东运过来的。然而,俄罗斯人民的收入水平很低,即使是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这样的大城市,像帝王蟹这样的高价值海鲜卖的也不是很好,而且当地人逢年过节更加愿意购买各种“鱼子酱”用来改善生活,哪怕是鲑鱼鱼籽做的。

  2022年,俄罗斯的帝王蟹捕捞配额占全球总量的94%,当地人应该吃帝王蟹吃到吐才对。至于说是什么问题导致俄罗斯当地“一蟹难求”,原因很简单:因为帝王蟹全被外国海鲜商人出高价买走了。在远东,亚洲(中日韩)商人甚至愿意出30-40美元每公斤的价格来收购一只大个头的优质活帝王蟹,所以当地的渔民更愿意把螃蟹卖给亚洲。

  俄罗斯的海产品里,虽然鳕鱼在产量上占大头,但要说最能出口创汇的,还得是像帝王蟹雪蟹这样的高价值海产品。因为没有办法养殖,出产国少等原因,基本被俄罗斯给垄断了,而随着传统欧美市场和新兴亚洲市场的持续发力,也让俄罗斯帝王蟹在这几年成了俄罗斯渔业的王牌。

  2021年,俄罗斯一共对外出口了价值24亿美元的帝王蟹和雪蟹,这中间还包括15亿冷冻蟹和9亿活蟹。15亿冷冻蟹里,有9亿通过出口荷兰再转运到其他欧美国家,另外的5亿冻蟹出口日韩,主要是韩国,大部分再转运美国。9亿活蟹95%出口中国和韩国,其中中国5.46亿,韩国3.35亿。螃蟹都被拿去出口换外汇了,当地人当然就没得吃了。

  为了能够长久的出口帝王蟹换取外汇,俄罗斯官方下了大力气打击帝王蟹走私和非法捕捞。要知道在苏联解体后,许多私营捕捞公司和合资企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在俄罗斯海域捕捞帝王蟹。仅在1991年到2001年10年间,就成立了约160家专门从事捕蟹的公司,下水的捕蟹船总数超过350艘。与此同时,俄罗斯政府对螃蟹捕捞的管理也陷入了混乱,偷捕活动呈爆炸式增长,俄罗斯远东海域的螃蟹濒临物种灭绝。

  随着俄罗斯从苏联解体时的混乱逐渐恢复过来,为保护高价值的螃蟹资源,俄罗斯官方开始下重手打击偷捕活动并划定“保护区”,在俄罗斯远东地区,2011 年至 2014 年间,因偷猎和非法出口海洋生物资源而被提起刑事诉讼高达 650 起,是上一时期的 12 倍。于是,很多数螃蟹偷猎者都放弃了非法生意。

  由于俄罗斯官方积极的反偷猎措施,俄罗斯远东地区的螃蟹种群已经恢复,自 2000 年代中期许多禁止捕捞的海域再次被允许捕捞。进行螃蟹研究的堪察加渔业和海洋研究所也证实,帝王蟹和雪蟹的数量已经完全恢复。

  近些年,为促进国内螃蟹捕捞业的发展,俄罗斯政府一改往日按资历和历史捕捞量分配捕捞额度的传统,将总捕捞额度的50%拿出来公开拍卖。想要竞拍这部分捕捞配额,除了支付拍卖费用外,还得承诺建造跟所获得配额相应的捕捞船只,这对渔业企业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支出,把螃蟹利润直接从原来的60%降到20%左右。虽然投入巨大,但却锁定了部分未来15年的捕捞额度,也算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俄罗斯人在本国买不到螃蟹的另外的原因是俄罗斯的水产冷冻保鲜技术不行,帝王蟹这种高价值的海鲜保存条件十分的苛刻,加工和运输时要严格的控制时间和温度,活蟹甚至需要专门的暂养池进行保存和运输。

  俄罗斯联邦兽医和植物检疫监督局规定:长途运输螃蟹和蟹肉的温度不超过-28°C。然而俄罗斯铁路不足以满足这一要求。这是因为他们国内还可以有效的进行低温冷藏运输的火车车厢数量严重不足,而使用装载冷藏集装箱的汽车进行公路运输的成本过高!

  萨哈林岛副省长伊戈尔·比斯特罗夫(Igor Bystrov)曾是一名螃蟹渔民,他说:“为了保持蟹虾的品质,日本人迅速将它们冷冻在-50°C。这样做才能够防止品质变质,所以能保存一年,而这样一个接外部电源的临时冷库集装箱的价格高达 20,000 美元。而俄罗斯暂时既没有技术自己大批制造也只有少数的外汇从外国进口,所以渔民们需要尽快将他们捕捞上来的螃蟹卖掉。

  ” 副州长比斯特罗夫还指出了另一个因素:“俄罗斯是一个国土广袤的国家,冷冻海产品在国内配送的成本远高于海运出口到其他几个国家,把一只螃蟹从产地远东地区送到消费地欧洲地区,需要长达6000公里的铁路运输。这造成了把一只螃蟹送到莫斯科的运费远比送到东京要高,所以远东的螃蟹很难在俄罗斯国内打开销路。2021 年,俄罗斯通过铁路在冷藏箱中运输的海鲜(主要是冷冻鱼)的数量为 459,400 吨,只占全国渔获量的 10%。

  随着俄乌冲突的爆发,欧美国家制裁俄罗斯,俄罗斯螃蟹无法向这些大客户出口,为了给螃蟹找销路,俄罗斯除了会促进向亚洲市场增加供货量,可能还会开发国内市场。在一个向世界供应数万吨螃蟹的国家,国内消费者买不着(消费不起)螃蟹的矛盾或许能够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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